第十二章 杀手盟约_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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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杀手盟约

  相对于这个季节来说,这着实是个温馨的傍晚,霞光漫天,浮云流转,空气中没有丝毫寒意,四下静悄悄的,整座‘狂澜城’都沉浸在斜阳的余辉之中。

  假如能不受世俗羁绊,无忧无虑,像这种时候,应该是与要好朋友一起身处后花园,围坐在石桌旁,一边饮茶、闲观晚景,一边谈天说地、闲话家常;但如今,在这种紧凑的形势下,所有的温情、浪漫统统被冷冷的静默所替代,虽然在眼下的‘狂澜城’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处境,但奇怪的是,在每个人心中都自然而然的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并身不由己的被恍惚的迷惘所牵引。

  结束会议,回到府上后,思珈便一个人静坐在房间里,对着窗口,用一块洁静的丝帕,认真而仔细的反复擦拭着‘疾电枪’,那种安详而又肃穆的神情,是之前所未见过的。

  ‘疾电枪’似枪似矛,由千年寒铁打造,长二丈,重五十四斤,经过打磨后的枪身泛着一层银光,仔细察看枪尖,会发现当中隐藏着一丝血色,可能这才是它嗜血的证明。

  几十年来,‘疾电枪’陪伴着卡比司·奥斯走南闯北,使无数武学名家饮恨枪下,它不仅是卡比司·奥斯的成名利器,却也是卡比司·奥斯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辈,一路走来,到最后终成为‘玄武军团’的团长、成为王者大陆上的叱咤风云人物的光荣见证。

  如今,思珈非但继承了这支枪,并且还继承了卡比司·奥斯的一身武学及其为之奉献一身的‘玄武军团’;为此,思珈明白自己肩上的重担,明白自己有责任和义务替卡比司·奥斯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那就是——守护住帝国。

  当然,在这项艰难的任务中,思珈不否认自己怀有‘私心’。

  (不,应该称之为‘野心’更恰当。)

  虽然这颗‘野心’平时都被严密的掩藏在心底,不露丝毫声色,但冷眼回看近一年来所发生的一切,都近乎神奇的按着当日朴帆所指引的方向行进,因而在一种不可解释的情怀的召唤之下,思珈清楚的意识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似乎正有一只野兽在被唤醒,并且与日俱增,它已开始逐渐成长、逐渐张狂。

  只是眼下的情形很明显,这是一个需要同舟共济的危难时刻。

  为此,思珈那颗本应梦想成真而骚动不已的心,反而却显得很是沉重,而那颗‘野心’更是被压抑了下去,他不得不把心思全都转到如何摆脱困境的问题上来。

  “可是能有什么解救的办法呢?”

  眼前的处境是攻不得、守不得、退不得,一想到下午所提的几十个议案,当中却没有一个切实的可行之策,思珈便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眼神中有几丝忧虑,恍惚中,他又想起百姓、将士那种热切而信任、崇拜而骄傲的目光,而如今,这种目光非但没能给于他勇气,相反的,却给于了他很大的压力,他不由又再次想起武修·南对他说的那些话。

  “或许……相对于这个位置,我真的还太年轻了,而且经验不足,心也不够狠!”

  不知不觉,手上的动作停止下来,连带着,似乎室内的一切也都暂时的被时间所停隔,思珈静坐的模样在斜阳的余辉下略显呆滞,只有‘疾电枪’仍自顾自的闪耀着银光。

  这么沉默了良久,从户外突然响起一阵甚为轻微的脚步声,这种感觉犹如凌波踏步,不显丝毫痕迹,但以思珈此时的修为,即使是这种声响仍逃不离他的耳目,他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

  在这栋房子里,来去能如此无影无踪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如今‘杀手盟’唯一幸存的一位当家——刺星,即如今的忆兰。

  想起自己交付给她办的事,思珈的脑海里霎时闪过一道灵光,似有所悟,紧跟着嘴角便露出一丝诡异莫测的微笑。

  放下手中的银枪与丝帕,思珈转身来到房门口,打开房门,迎面便看到了忆兰惊愕的面孔。

  “你来了!”

  眼看着忆兰惊愕的面容转瞬即逝,思珈也不点破,当下将她迎进了室内。

  “几位长老同意了今晚的会面,到时由我领着你去!”

  忆兰的话简洁明了,语气中不带丝毫的感情,再配上她那副冰冷的面容,让人感觉她现在就像是在执行杀手任务。

  思珈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忆兰令他有些不惯,会使他觉得二人之间的关系已成了彻底的主顾关系,不由有些心寒。

  “好,那……麻烦你了!”

  为其所影响,思珈的话音也不由自主的冷了下来。

  “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忆兰看了思加一眼,不点头、不示意,转过娇躯,便向门口走去。

  “忆兰……!”

  在她的脚步快到门口的当儿,思珈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沉思片刻,道:“忆兰,对着我会令你觉得不自在吗?”

  “……!”

  “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还跟以前一样,在我心中,你还是以前我们认识的那个忆兰,关于这一点,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有所改变的!”

  听完思珈的话,忆兰的脚步再次顿了顿,沉默一会,道:“我先走了!”

  虽然她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但当她的娇躯隐没在回廊尽头时,思珈的心情还是觉得舒畅了许多,因为他听得出,忆兰在说最后那句话时,她的语音已柔和了许多。

  夜幕降临,在度过一个安详的黄昏后,那业已息止了一整天的寒风又开始渐渐吹起。

  晚饭后,思珈独自一人回到房间,静候着忆兰的再次光临。

  星光闪烁,华月已升空,干涩的寒风里,万物逐一进入梦想。

  这一晚府上并无什么余兴节目,因而在经过一天的劳累后,大家也都各自早早的返回了房间。

  只有两个人例外,那就是玛斯与茗儿。

  这两个在名义上与卡比司·奥斯互有最亲密关系的人,自从碰面后,就似乎深深注意到了对方内心的伤痛,之后,两颗受伤的心被同一种情感所牵引,两双眼神被同一种伤痛所融合,因而便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互慰着伤口。

  此时,二人结伴在院中,伫立在寒风里,正对着天上的明月、星光,不知在诉说、祈祷着什么。

  思珈只听见窗口一声响动,转而便见忆兰已站立在那,对着他淡淡一笑。

  走出房门,思珈看清忆兰已换了一身夜行衣,黑色的夜行衣将她完全融入黑暗,然那白净的面孔却又令她从黑暗中挣脱出来,既朦胧又清晰,就如同夜空中的明月,带有一股神秘的魔力。

  “走吧!”

  忆兰朝他点点头,接着脚尖一点,身子顿拔空而起,跃上了屋顶,随后施展开身法,一溜烟似的消失在茫茫的暮色之中。

  依着空气中暗元素波动所留下的痕迹,思珈赶忙追上,身形如流萤般轻盈,不一会儿便追随在了忆兰身侧。

  半路上,思珈不由想起三日前的那个晚上与六位长老相见时的情景。

  还记得那一晚,天气要比今晚要严寒的多。当时,他曾敏锐的察觉到六位长老的身上都暗自隐藏着一股杀气,且由始至终,那股杀气都没有离开过他;因此思珈有理由相信,那一晚与其说是商讨合作计划,倒不如说是六位长老在窥探他的实力,他敢确定,当时只要他有丝毫松懈,哪怕是露出一丝的破绽,只怕如今他都已成为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干尸。

  但即使如此,双方还是没能达成任何协议,照对方的意思,他们是需要一段更长的时间考虑,需要征求‘杀手盟’九大长老、十三会堂全体成员上下一致的同意,况且就算不管这些,双方之间也确实是还存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就比如最严肃的问题之一:他杀了他们‘杀手盟’的两位当家。

  然思珈却认为,这只是对方想趁机摸清他的底细而故意找的托词,如若在以前,他思珈只不过是他们接下的一桩生意而因此锁定的目标,虽然说有点棘手,但总会有办法对付,可如今,他思珈不但成了‘玄武军团’的团长,还成了杀害他们两位当家的仇人,身份不一样了、关系更复杂了,然而……自己所开出的条件又确实很吸引人,这些恐怕才是令对方对自己举棋不定的原因。

  当然,这一切还只是思珈一厢情愿的个人想法,纯属猜测,而唯一真正能清楚的事实是:即使有忆兰在帮忙着周旋,但他那在杀了‘杀手盟’两位当家后,仍想收买‘杀手盟’,预备同对方携手合作的计划实在是太过于天真;而且他不但小瞧了‘杀手盟’的实力,太过于淡化了杀手之间的感情,也太过于无视杀手组织里的那些不成文规矩。

  但今夜思珈仍想同对方碰面,那是因为他觉得在经过昨日那一战后,自己的身份、地位又与那一晚有了不同,应该能令对方对彼此间的计划做出新的思考,而且他也清楚,这几日以来,几位长老一直在暗中监视着自己。

  不过,对于今晚的碰面,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这些只是题外话,而他更是想与对方达成一桩买卖。

  脚步跟随着忆兰,几经周转后,两人来到了城内一间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小木屋旁。

  忆兰上去在那扇破门上敲打着不知名的暗号,随后推门进入,同时她也招呼着思珈跟随入内。

  刚进入屋内,小破门便径自关住,接着便听‘嗤’一声,火苗子窜起,室内一片明亮。

  有四人静坐在那,正是思珈先前见过的‘九刺’长老中的其中四位——刺一、刺三、刺五、刺六,此番会面缺了刺二与刺四两位长老。

  见到二人进来,四位长老都站了起来,朝忆兰微一施礼,然后齐看向思珈。

  眼前四人虽然从长相方面来说大相径庭,但气势上却出奇的相似,都是冷冰冰的,沉默寡言,一双惨淡的眼睛倒翻着,身上直露露的隐现着杀气,令人一想便想到那种不要命的嗜血野兽。

  四人的体形差不多,都属于干瘦的类型,除了刺一外,其余三人皆须发蓬乱,指骨显露的苍白双手无时无刻不紧贴着身上藏兵器的位置,好像随时随地都做着攻击人的准备。

  这样的四个人站到一起,散发出来的那种浑然一体的肃杀气势,足以令人心惊胆战,即使是眼前的思珈,对上他们的眼神,仍打从心底感觉不安,禁不住手心冒汗。

  “思珈团长这次要见我们又是为了何事?”

  等二人入座后,刺一便开门见山的提出了疑问。

  “这次是想找贵盟做一桩买卖。”

  看着五对狐疑的眼神,思珈解释道:“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我军现在的处境,我需要贵盟帮忙来赢取这场战争的胜利。”

  “玄武军团不是刚击败平南军吗?眼下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暂时的胜利只不过是表面现象。”

  思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当即将‘南方军’面临的处境向在座五人细说了一遍。

  “所以你希望我们怎么帮忙?”

  “我希望贵盟能在十天之内派杀手大量刺杀平南军方的将领。”

  思珈说出的这句话,令在座五人的脸色都不由变了变。

  “……,有意思,果然有够张狂!”

  思珈浑然不惧的迎上四对杀人腾腾的眼光,他看到这四对眼睛里各有惧意,但同时又充满兴奋,杀意愈发凛冽,似乎是思珈的话点燃了他们心头野兽的习性。

  “如果我们接下这笔生意,那可是天位价码,以你现在的能力,支付的起吗?”

  刺一看了三兄弟一眼,又看了忆兰一眼,冷血的眼神里叫嚣着张狂的火焰,他饶有兴致的盯着思珈,表情中竟有几丝期待。

  “关于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以我如今玄武军团军团长的身份,也不敢向你们‘杀手盟’开这种玩笑。”

  思珈的意思很明显,倘若‘杀手盟’真能顺利实施这项刺杀任务,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照样有足够的实力以同样的手段来对付‘玄武军团’,关于这一点,是如今身为‘玄武军团’军团长的思珈不得不善加考虑的。

  但另一方面,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在心底还是难免有一丝犹豫,老实说,思珈也不清楚‘玄武军团’究竟存有多少经费,况且就算有,也不一定能拿出来做请杀手的费用,毕竟像这种事,对于眼下思珈的身份来说是见不的光的。当然思珈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料定:只要能度过眼前这个难关,事后他的身份、地位又将起另一番变化,到时关于钱的问题,也就自然有更多的办法可想,况且不管怎样,在他身后毕竟还有‘安全地带’在做后盾。

  四大长老仿佛也懂得他的意思,眼神闪烁着,嘴角挂着阴冷的寒笑。

  “那先说说你的要求!”

  “我要平南军半数以上的将领在战争爆发之前突然暴毙,以此令平南军陷入混乱,使这场战争消散于无形。”

  “半数以上的将领?”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在这半数当中,以千夫长军衔的将领的为主。”

  ……

  当思珈离开小破屋时,忆兰被四位长老留下。

  “几位长老真的打算接下这项任务吗?”

  “那要看他是否真的能在三天之内交付出一半的定金了。”

  “……?”

  “三天之内要凑出十万金币绝非易事,但倘若他真能凑出,再加上昨日之事,那么……我想我们对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势必又要做新一番估量,或许,到时就算真的与他携手合作,对于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忆兰暗暗心惊,不只是为四位长老的决定,也是为刚才思珈所做出的承诺,她知道这次四位长老之所以会开出十万金币作为定金,如此天价,表面上是像在难思珈,像是在拒绝,但实地里却是想趁机更清楚的摸清思珈的底细。

  “但思珈真的能在三天之内拿出十万金币吗?”

  忆兰心中有困惑,以她所了解的思珈,她并不认为他能有如此手笔。

  “这些年,大当家一意孤行的做法已不知不觉令‘杀手盟’陷入了困境,对于这些,虽然表面上大家都没说什么,可暗地里却都心怀不满,这个时候大当家与二当家突然为思珈所杀,……倒也趁机了解了‘杀手盟’内里的一大隐患。”

  突然听到刺一的这番话,忆兰真是吓了一跳,但眼看其他三位长老又都神色镇定,当下清楚,怀有此想法的只怕还不只是刺一一人,这是九大长老一致的有此想法。

  又听刺一接着道:“一百多年了,即使业绩再怎么辉煌,杀手盟也不过是个杀手组织,而我们这些人也只能生存在黑暗中,见不得光,但如果眼前这个叫思珈的年轻人真有争雄天下的实力,当此乱世,倒也真是杀手盟改头换面的时候了。”

  一直以来,忆兰所考虑的只是如何尽可能出色的完成任务,她独来独往,不顾他人眼色,也从没想过自己生活在‘杀手盟’里还会有什么明天,总之是一句话,得过且过、今天不知明天的事,她怀着的是一颗绝望的心。而她也一直以为所有的杀手都是像她这么过的,可如今听刺一这么一说,似乎事实并非如此。

  “星儿,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忆兰回望着刺一,忽然间,她觉得这个一向对自己护爱有加的大长老变的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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