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救世的英雄”
朱雨枫站在一片废墟的店铺面前，沉默地看着面前荒芜的市区，距离终焉降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而人类的生存领地的压缩也越来越严重，聚居地的范围一缩再缩，短短一年内，人类的聚居地面积就已经缩水了一半。
不是逐火之蛾没有给力，而是由于要保护的范围过大，融合战士们都忙不过来了，然后泰坦部队又是出了名的拉胯，打打突进级崩坏兽还行，战车级崩坏兽也勉强能应付，但是现阶段一方面是崩坏能浓度越来越高，导致泰坦部队不能长时间战斗，另外就是小型崩坏发生时，也可能会有一部分泰坦变成被崩坏操控的机器。
如果出现了崩坏帝王，泰坦部队虽然能赢，但是会出现较大的伤亡。
生存领地的缩小，带来的是有限资源的重新分配，也进一步激化了当前幸存人类之间的利益矛盾。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沦为崩坏肆虐的荒芜之地，只隔了几个月的时间，这座城市就已经沦陷了，其他的城市因为接纳难民的数量已经趋近于饱和，因此这些沦陷的城市里的幸存者无处可去，只能躲在废墟间苦苦挣扎。
威胁他们生命的不只是崩坏兽，还有着高浓度的崩坏能带来的侵蚀作用。
与这里的一片荒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经过其他幸存城市的时候，朱雨枫看到幸存城市里，高楼中的人们依旧在纸醉金迷，讨论着利益的分配，看到高楼下阴影中的人们为了一块面包而勾心斗角。
他想到的是，如果没有崩坏，情况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会吗？
他还记得当初崩坏还没有向全世界公开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即使现在崩坏这样灭世的威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人类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议会还在想方设法从逐火英桀的手里分走权力，幸存城市的高层还在商讨崩坏结束后利益的分配……
为了世界的一切美好而战，那么这一份美好，到底是在哪里呢？
朱雨枫又想起了爱莉希雅跟他讲述过的，有关她的故乡沃斯托克-51的故事，后来他们其实还偷偷回去过一次，在崩坏还没蔓延到那里的时候，小镇上一片宁静祥和，人们互帮互助，期待着下一个明天的到来。
但是在大城市中……反正朱雨枫是没有感受到过什么温暖，有的只是行色匆匆的路人，以及勾心斗角的高层。
越是发达的城市，就越是冷漠。
他也曾问过爱莉希雅，当初她在世界各地流浪那会儿，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感受到了属于这个时代的美好？
爱莉希雅说，大概就像是在黑暗中行走时，不经意间所看到的一缕微光吧。
就像她小时候其实就见过帕朵了，只不过帕朵自己不记得有这回事了，那个时候帕朵从她的手里骗走了她仅有的糖果，她没有介意，但是帕朵之后还是还回来了，提醒她别侽这么单纯，太容易相信别人会很难在这个城市里过活。
“你看，这不就是人类吗？人性就是这样啊，复杂而矛盾，时而丑陋，时而美丽……他们就是在这样的一种矛盾里前进，然后缔造出了现在这样辉煌的文明。”
爱莉希雅愿意相信这个文明的美好，即使黑夜漫长，也遮盖不了在这其中闪烁的点点星光。
他愿意相信爱莉希雅，所以他会为这个文明争取来一个机会，将自己的生命交托于这个时代。
平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基地里训练，基地里虽然战士们之间也难免有一些闲言碎语，但总体情况上来说还是氛围不错的。
终焉之茧说，始源既然愿意拥抱人类，那么她也理应值得更好的文明，这一点朱雨枫其实也不否认，不过，终焉之茧还是把人类，或者说把爱莉希雅想的太简单了，她的成长是在前文明，她所有的美好记忆也是在前文明，她的根就是扎在了这样的一个文明里，又怎么可能轻易舍弃呢？
不过爱莉希雅爱着全体人类，无论是前文明还是现文明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她所看重的是人类这一群体的可能性与创造性。
所以她也愿意为了给人类争取来断绝轮回的机会而牺牲自己。
说到这个……朱雨枫也有点想知道，如果让爱莉希雅在全人类和自己之间做选择，只要向他扣动扳机就能够拯救所有人，她会怎么选呢？
但这也就是想想了，他不会去问爱莉希雅这么一个为难她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对于朱雨枫来说其实也没有多重要，不管爱莉希雅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反正这个机会朱雨枫是不会给她的。
以他对爱莉希雅的了解，爱莉希雅大概率会选择第三条路，那就是牺牲她自己换来两边选择的“全都要”，这一点她和科斯魔挺像的。
不过她是不会有这个机会去做这个选择的了。
朱雨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推开了废墟间半掩着的门，在残垣断壁间，他还能看到散落在废墟下的那个女孩制作的以自己和爱莉希雅为原型的玩偶，它们的身上已经落满了灰尘。
朱雨枫沉默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间店铺其实非常小，只能说供一个人生活是没有问题的，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是现在，却是杂乱不堪。
店铺的主人去了哪里呢？
是逃往了最近的幸存城市，还是……没能离开？
朱雨枫往里面走去，外面是店铺，更里面的地方应该是卧室，他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动作忽然就停住了，他可以感觉得到，里面有“人”，说是人也不太对，应该说是变成了死士的人。
但是这个死士的波动非常微弱，以至于到了接近卧室这个地方朱雨枫才察觉到里面有死士，想了一下后，朱雨枫推开了门。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叹息了一声。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静静地坐在满是灰尘的床上的死士，她抱着自己的双腿，怀里是两个玩偶，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仿佛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
朱雨枫走上前去，准备给这个可怜的女孩以最后的解脱。
突然死士抬起了头，空洞的目光移向了朱雨枫，她就这样看着朱雨枫，也没有任何敌对的反应，她将怀里的两个玩偶举了起来，似乎是要把它们交给他，又似乎是在向他表示，她终于等到了“救世英雄”的到来。
朱雨枫看着她，用双手从她手里将玩偶接过，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朱雨枫用一只手将两个玩偶拿住，有些迟疑地抬起了另一只手，看着女孩空洞的目光，他短暂地闭了一下眼睛，他在思考他有没有必要那么做。“仅仅……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朱雨枫垂眸，最后他还是决定使用时之律者和识之律者的权能，准备看一下她在生命的最后那一段时光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完之后，他沉默了。
女孩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座已经沦陷的城市，但是在这里支援过来的逐火之蛾分部士兵以“转移费”为由，骗走了她所有的钱财后将她留在了这里，她只能一边忍受着崩坏能的侵蚀，一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两个玩偶所代表的人身上，直到最后……她的脑海里只剩下等待这一个执念。
需要将她倒退回人类的状态吗？理论上自己是时间的律者，掌握时间权能，将一个人的身体状态从死士倒退回人类应该没有问题，可是，这同样会带来很多更复杂的问题。
就比如，这个时代，真的还能容得下她吗？
要把她安顿到哪里去？她在之后又要怎么生活？他将她从死士变回人类，真的是给她希望而不是给她更大的绝望？
毕竟他也不可能把她变回人类后还得什么事都安排得天衣无缝，这跟他的权能又没关系，而是和人类有关。
她就是因为人类才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的，把她变回去，她可以守口如瓶，那么哪座城市能够接纳她呢？她又要如何在新的城市重新扎根？
她的一生，已经足够艰苦了。
话说，为什么自己会有想要这么做的想法呢？明明自己早就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和这个女孩也不过是几面之缘，为什么他会在此刻产生这样一种想法？
是他变了吗？
或许吧，也可能是自己的心境变化导致的，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等待着自己的“救世英雄”呢？没有人会不怕死的，可以不死的话，谁不想好好地活着呢，他又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牵挂。
梅薇丝才刚刚出生没多久，莉莉姆也还没有长大……
想了一会儿，朱雨枫还是给予了这个可怜的女孩以解脱，然后将她埋葬在了这里，为她立起了一个简陋的墓碑，在上面写上了她的名字。
在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简陋的墓碑，然后离开。
忽然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樱联络了他，说有事想要和他谈一谈，正好她那边的任务也结束了。
“我到哪里去找你？”朱雨枫开口到。
樱报了个地名，朱雨枫听完直接沉默，极东？是不是有点远了？好吧，对于自己来说，也不算太远，而且听樱的语气，她似乎很认真地要和自己说什么……
“我半小时后到。”
半小时后，极东。
极东早就没了，整座岛上全是一片废墟，就跟记忆里凯文在原世界线里独自来到极东的时候一样，到处都是一片焦土，看不到任何的生机。
樱早就等候在了这里，朝他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走在了这片了无生机的大地上。
“以前的这个时候，在你负伤沉睡期间，我一个人来过这里。”樱主动开口到。
“然后呢？”
“和现在一样，满目望去都是废墟，以及一片焦土……看不到一片樱花……在以前，这里是极东樱花最盛的地方，而现在，即便是这里，也已经看不到一片樱花了。还是……和过去一样啊。”樱垂眸说到。
朱雨枫沉默，他忽然看向远处的一个地方，向那里指了一下：“你看那里。”
“那是……”
两人一同来到了这座盛开于焦土之上的樱花树下，朱雨枫看了一下周围一片枯死的树木，又看了看这颗正不断有樱花飘落的樱花树，说到：“这应该是极东所剩下最后一株樱花树了吧，看来我们的抗争，还没有到绝境，不是吗？”
樱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说到：“……枫，你的内心，真的跟你说的一样乐观吗？”
朱雨枫苦笑：“……夜叉的情绪感知能力真的挺麻烦的……”
他在内心多少猜到了点什么，樱她是什么时候听到的自己跟梅比乌斯或者莱昂纳尔的交谈？
“这些樱花，很快或许就会再一次消失吧……一如我们面对崩坏的第二次抗争，即便我们已经知晓将要发生的一切，但是……最后人类还是被逼到了这样的境地啊。”
“还是乐观一点吧，樱，至少我们改变了约束的惨剧，铃现在也依然活得好好的，堕天使与英桀将一同迎战最后的律者，人类，还没有失败，也不会失败。”
“可是……枫，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我们真的有改变什么吗？最后的终局，其结果，真的能改变吗？”樱盯着朱雨枫的眼睛说到。
朱雨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走到樱花树下，将手放在了树干上，在崩坏能的包裹中，她看着樱花树的时间逐渐倒退，最后变成了一颗种子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走到她的面前，将树种放在了她的手心，说到：“也许，这一次我们仍然改变不了文明沉没的结局，新的时代对于我们这些旧时代的人而言，可能也有些无法接受吧，新文明的樱花，可能确实跟我们现在的这个文明的樱花有所不同……但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这枚树种，就当是对过往的一个纪念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樱花树种。
半晌，她才开口到：“我无所谓最后的结果，文明再来一遍也无妨，枫，我们……我想要的，是你能够继续在下一个时代，和我一起前行。”
“……”
“我们倾尽了一切，努力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救不了你吗？”
“……你知道了？”
“我……不是故意要听的，我只是太在意了，我不会和爱莉希雅说的，但是我真的……我不明白，我们已经斗争到了这样的地步，我们已经尽量避免了上一世的覆辙，但是……为什么最后你还是要……”
“乾坤未定，谁也说不准最后会发生什么，也不要太悲观了，那只是一个最差的计划。一个无可奈何的计划。那只是为下一个文明上一道保险，为了延续人类火种的……无可奈何的计划。”
“……”
樱久久无言，最后只能是伸手用力地抱住了朱雨枫，仿佛这样他就不会消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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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逐火之蛾没有给力，而是由于要保护的范围过大，融合战士们都忙不过来了，然后泰坦部队又是出了名的拉胯，打打突进级崩坏兽还行，战车级崩坏兽也勉强能应付，但是现阶段一方面是崩坏能浓度越来越高，导致泰坦部队不能长时间战斗，另外就是小型崩坏发生时，也可能会有一部分泰坦变成被崩坏操控的机器。
如果出现了崩坏帝王，泰坦部队虽然能赢，但是会出现较大的伤亡。
生存领地的缩小，带来的是有限资源的重新分配，也进一步激化了当前幸存人类之间的利益矛盾。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沦为崩坏肆虐的荒芜之地，只隔了几个月的时间，这座城市就已经沦陷了，其他的城市因为接纳难民的数量已经趋近于饱和，因此这些沦陷的城市里的幸存者无处可去，只能躲在废墟间苦苦挣扎。
威胁他们生命的不只是崩坏兽，还有着高浓度的崩坏能带来的侵蚀作用。
与这里的一片荒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经过其他幸存城市的时候，朱雨枫看到幸存城市里，高楼中的人们依旧在纸醉金迷，讨论着利益的分配，看到高楼下阴影中的人们为了一块面包而勾心斗角。
他想到的是，如果没有崩坏，情况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会吗？
他还记得当初崩坏还没有向全世界公开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即使现在崩坏这样灭世的威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人类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议会还在想方设法从逐火英桀的手里分走权力，幸存城市的高层还在商讨崩坏结束后利益的分配……
为了世界的一切美好而战，那么这一份美好，到底是在哪里呢？
朱雨枫又想起了爱莉希雅跟他讲述过的，有关她的故乡沃斯托克-51的故事，后来他们其实还偷偷回去过一次，在崩坏还没蔓延到那里的时候，小镇上一片宁静祥和，人们互帮互助，期待着下一个明天的到来。
但是在大城市中……反正朱雨枫是没有感受到过什么温暖，有的只是行色匆匆的路人，以及勾心斗角的高层。
越是发达的城市，就越是冷漠。
他也曾问过爱莉希雅，当初她在世界各地流浪那会儿，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感受到了属于这个时代的美好？
爱莉希雅说，大概就像是在黑暗中行走时，不经意间所看到的一缕微光吧。
就像她小时候其实就见过帕朵了，只不过帕朵自己不记得有这回事了，那个时候帕朵从她的手里骗走了她仅有的糖果，她没有介意，但是帕朵之后还是还回来了，提醒她别侽这么单纯，太容易相信别人会很难在这个城市里过活。
“你看，这不就是人类吗？人性就是这样啊，复杂而矛盾，时而丑陋，时而美丽……他们就是在这样的一种矛盾里前进，然后缔造出了现在这样辉煌的文明。”
爱莉希雅愿意相信这个文明的美好，即使黑夜漫长，也遮盖不了在这其中闪烁的点点星光。
他愿意相信爱莉希雅，所以他会为这个文明争取来一个机会，将自己的生命交托于这个时代。
平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基地里训练，基地里虽然战士们之间也难免有一些闲言碎语，但总体情况上来说还是氛围不错的。
终焉之茧说，始源既然愿意拥抱人类，那么她也理应值得更好的文明，这一点朱雨枫其实也不否认，不过，终焉之茧还是把人类，或者说把爱莉希雅想的太简单了，她的成长是在前文明，她所有的美好记忆也是在前文明，她的根就是扎在了这样的一个文明里，又怎么可能轻易舍弃呢？
不过爱莉希雅爱着全体人类，无论是前文明还是现文明这一点也是毋庸置疑的，她所看重的是人类这一群体的可能性与创造性。
所以她也愿意为了给人类争取来断绝轮回的机会而牺牲自己。
说到这个……朱雨枫也有点想知道，如果让爱莉希雅在全人类和自己之间做选择，只要向他扣动扳机就能够拯救所有人，她会怎么选呢？
但这也就是想想了，他不会去问爱莉希雅这么一个为难她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对于朱雨枫来说其实也没有多重要，不管爱莉希雅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反正这个机会朱雨枫是不会给她的。
以他对爱莉希雅的了解，爱莉希雅大概率会选择第三条路，那就是牺牲她自己换来两边选择的“全都要”，这一点她和科斯魔挺像的。
不过她是不会有这个机会去做这个选择的了。
朱雨枫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推开了废墟间半掩着的门，在残垣断壁间，他还能看到散落在废墟下的那个女孩制作的以自己和爱莉希雅为原型的玩偶，它们的身上已经落满了灰尘。
朱雨枫沉默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间店铺其实非常小，只能说供一个人生活是没有问题的，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是现在，却是杂乱不堪。
店铺的主人去了哪里呢？
是逃往了最近的幸存城市，还是……没能离开？
朱雨枫往里面走去，外面是店铺，更里面的地方应该是卧室，他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动作忽然就停住了，他可以感觉得到，里面有“人”，说是人也不太对，应该说是变成了死士的人。
但是这个死士的波动非常微弱，以至于到了接近卧室这个地方朱雨枫才察觉到里面有死士，想了一下后，朱雨枫推开了门。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叹息了一声。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静静地坐在满是灰尘的床上的死士，她抱着自己的双腿，怀里是两个玩偶，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仿佛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
朱雨枫走上前去，准备给这个可怜的女孩以最后的解脱。
突然死士抬起了头，空洞的目光移向了朱雨枫，她就这样看着朱雨枫，也没有任何敌对的反应，她将怀里的两个玩偶举了起来，似乎是要把它们交给他，又似乎是在向他表示，她终于等到了“救世英雄”的到来。
朱雨枫看着她，用双手从她手里将玩偶接过，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朱雨枫用一只手将两个玩偶拿住，有些迟疑地抬起了另一只手，看着女孩空洞的目光，他短暂地闭了一下眼睛，他在思考他有没有必要那么做。“仅仅……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朱雨枫垂眸，最后他还是决定使用时之律者和识之律者的权能，准备看一下她在生命的最后那一段时光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完之后，他沉默了。
女孩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座已经沦陷的城市，但是在这里支援过来的逐火之蛾分部士兵以“转移费”为由，骗走了她所有的钱财后将她留在了这里，她只能一边忍受着崩坏能的侵蚀，一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两个玩偶所代表的人身上，直到最后……她的脑海里只剩下等待这一个执念。
需要将她倒退回人类的状态吗？理论上自己是时间的律者，掌握时间权能，将一个人的身体状态从死士倒退回人类应该没有问题，可是，这同样会带来很多更复杂的问题。
就比如，这个时代，真的还能容得下她吗？
要把她安顿到哪里去？她在之后又要怎么生活？他将她从死士变回人类，真的是给她希望而不是给她更大的绝望？
毕竟他也不可能把她变回人类后还得什么事都安排得天衣无缝，这跟他的权能又没关系，而是和人类有关。
她就是因为人类才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的，把她变回去，她可以守口如瓶，那么哪座城市能够接纳她呢？她又要如何在新的城市重新扎根？
她的一生，已经足够艰苦了。
话说，为什么自己会有想要这么做的想法呢？明明自己早就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和这个女孩也不过是几面之缘，为什么他会在此刻产生这样一种想法？
是他变了吗？
或许吧，也可能是自己的心境变化导致的，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和她一样，等待着自己的“救世英雄”呢？没有人会不怕死的，可以不死的话，谁不想好好地活着呢，他又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牵挂。
梅薇丝才刚刚出生没多久，莉莉姆也还没有长大……
想了一会儿，朱雨枫还是给予了这个可怜的女孩以解脱，然后将她埋葬在了这里，为她立起了一个简陋的墓碑，在上面写上了她的名字。
在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简陋的墓碑，然后离开。
忽然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樱联络了他，说有事想要和他谈一谈，正好她那边的任务也结束了。
“我到哪里去找你？”朱雨枫开口到。
樱报了个地名，朱雨枫听完直接沉默，极东？是不是有点远了？好吧，对于自己来说，也不算太远，而且听樱的语气，她似乎很认真地要和自己说什么……
“我半小时后到。”
半小时后，极东。
极东早就没了，整座岛上全是一片废墟，就跟记忆里凯文在原世界线里独自来到极东的时候一样，到处都是一片焦土，看不到任何的生机。
樱早就等候在了这里，朝他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走在了这片了无生机的大地上。
“以前的这个时候，在你负伤沉睡期间，我一个人来过这里。”樱主动开口到。
“然后呢？”
“和现在一样，满目望去都是废墟，以及一片焦土……看不到一片樱花……在以前，这里是极东樱花最盛的地方，而现在，即便是这里，也已经看不到一片樱花了。还是……和过去一样啊。”樱垂眸说到。
朱雨枫沉默，他忽然看向远处的一个地方，向那里指了一下：“你看那里。”
“那是……”
两人一同来到了这座盛开于焦土之上的樱花树下，朱雨枫看了一下周围一片枯死的树木，又看了看这颗正不断有樱花飘落的樱花树，说到：“这应该是极东所剩下最后一株樱花树了吧，看来我们的抗争，还没有到绝境，不是吗？”
樱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说到：“……枫，你的内心，真的跟你说的一样乐观吗？”
朱雨枫苦笑：“……夜叉的情绪感知能力真的挺麻烦的……”
他在内心多少猜到了点什么，樱她是什么时候听到的自己跟梅比乌斯或者莱昂纳尔的交谈？
“这些樱花，很快或许就会再一次消失吧……一如我们面对崩坏的第二次抗争，即便我们已经知晓将要发生的一切，但是……最后人类还是被逼到了这样的境地啊。”
“还是乐观一点吧，樱，至少我们改变了约束的惨剧，铃现在也依然活得好好的，堕天使与英桀将一同迎战最后的律者，人类，还没有失败，也不会失败。”
“可是……枫，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我们真的有改变什么吗？最后的终局，其结果，真的能改变吗？”樱盯着朱雨枫的眼睛说到。
朱雨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走到樱花树下，将手放在了树干上，在崩坏能的包裹中，她看着樱花树的时间逐渐倒退，最后变成了一颗种子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走到她的面前，将树种放在了她的手心，说到：“也许，这一次我们仍然改变不了文明沉没的结局，新的时代对于我们这些旧时代的人而言，可能也有些无法接受吧，新文明的樱花，可能确实跟我们现在的这个文明的樱花有所不同……但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这枚树种，就当是对过往的一个纪念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樱花树种。
半晌，她才开口到：“我无所谓最后的结果，文明再来一遍也无妨，枫，我们……我想要的，是你能够继续在下一个时代，和我一起前行。”
“……”
“我们倾尽了一切，努力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救不了你吗？”
“……你知道了？”
“我……不是故意要听的，我只是太在意了，我不会和爱莉希雅说的，但是我真的……我不明白，我们已经斗争到了这样的地步，我们已经尽量避免了上一世的覆辙，但是……为什么最后你还是要……”
“乾坤未定，谁也说不准最后会发生什么，也不要太悲观了，那只是一个最差的计划。一个无可奈何的计划。那只是为下一个文明上一道保险，为了延续人类火种的……无可奈何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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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久久无言，最后只能是伸手用力地抱住了朱雨枫，仿佛这样他就不会消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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