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求我长生_全天下都等着朕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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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求我长生

  几日后,边境传来消息,怀疑皇帝落难到断崖底部的昙花镇。

  昙花镇有条河跟断崖崖底相通,近日天气转暖,河上的冰融化,淮瑾当日如果落进河里,大概率是被冲上了昙花镇的对岸。

  他们在奏折里用了“落难”这个词,是在暗示君后,陛下凶多吉少。

  明飞卿心中有数,他不寄希望于卦象玄学,他要亲自去昙花镇一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在反对——西溱不能无人主持朝政。

  明飞卿却说:“他是西溱的国君,只有我有资格替他收尸。”

  人人都知道皇帝生还的几率近乎为零,却没人敢把“死”字挂在嘴边。

  “收尸”二字,是这一个月来,用在淮子玉身上最残忍的一个词。

  这个词出自他的皇后之口。

  众人缄默,都垂着眸,生出一片哀伤来。

  明飞卿对贺兰齐说:“我去边境这些时日,朝中要事,暂交御史台管。”

  被委以此等重任,贺兰齐立即掩下悲伤,跪地接下这道口谕。

  林氏一党衰落,杀鸡儆猴之后朝野上下总能清静一段时间,明飞卿就算不在皇宫坐镇,也没人有胆子再掀起什么风浪。

  他安排好自己不在宫中的所有事宜,大到国事,小到淮渊的吃穿用度,全部安排得毫无疏漏。

  三日后,明飞卿秘密离宫。

  与他随行的,除了天青外,还有武功不俗的闻恒,国师张岐,以及秦冉。

  秦冉医术高明,如果找到淮瑾时还有一丝生机,秦太医的存在至关重要。

  明飞卿比谁都清醒,却又不肯放过这一丝妄想。

  再有一层原因是:昙花镇正在闹瘟疫。

  得知瘟疫一事时,明飞卿还未上马车,这时完全可以折返回宫。

  秦冉极力劝说:“南国的瘟疫是从皇城传到边境的,可见这病有多凶险,君后本就体弱,实在不必亲身去涉险啊!”

  明飞卿已经在天青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他没有要回宫的意思:“我在南国三年都死不了,难道还能栽在瘟疫上?你实在担心,就问问国师,瘟疫能影响到我吗?”

  国师立刻道:“微臣算过,这场瘟疫是天灾,只要是天灾,就不会伤及紫微星。”

  秦冉这才安心,忽然想到什么,又说:“君后可还记得往生花?”

  明飞卿自然记得,一个月前,边境的将士就曾禀报说,耶律南炙当日是中毒被抬下战场的——这就是往生花的功劳。

  秦冉:“这场瘟疫的病症和往生花毒一模一样,但往生花本身的毒性是不会传染的,竟不知怎么的,到了南国居然发展成了瘟疫,微臣只是担心,这是人祸啊!”

  国师道:“南国用巫术作孽,这是上天的惩罚,就算没有往生花,也会有其他的瘟疫,这就是天谴。”

  “什么巫术啊?”明飞卿看着国师的眼睛,追问。

  国师才知自己说漏了嘴,秦冉也是一脸懵。

  明飞卿一眼就瞧出不对:“你们有事瞒着我?”

  他想起这两人是淮子玉的狗腿子,立刻改口问:“看来是淮瑾有事瞒着我了。”

  他用质问的目光扫过两人,压迫性极强。

  国师眼见瞒不下去,便把当日巫术一事尽数告知,只是把淮瑾折寿三十年的事隐去了。

  明飞卿听罢,抓着帘子的手慢慢收紧,他眼眶微红,沉默许久,才道:

  “我求生的时候他逼着我去死,我走上死路时,他又强求我长生,他以为他是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城的风真大,沙子都吹进眼里了。

  明飞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对闻恒说:“走吧。他是死是活,我都要亲眼看看。”

  三辆马车和百名便装的军中精锐秘密出了皇城,往边境赶去。

  南国与西溱交壤的边境长年受战火侵扰,这里唯一一个小镇名为昙花镇。

  早上时这个小镇还在,夜里就有可能被战火覆灭,这里的生机犹如昙花一现。

  穷山恶水出刁民,不要指望镇上能养出什么好人。

  少年已经饿了整整六日了。

  六日前,他也只吃了一把苦涩的野菜。

  镇上唯一一个包子铺的老板正拿着一把破烂扇子赶包子上盘旋的苍蝇。

  少年艰难地扶着断壁残垣起身,他身上穿着一件玄色薄衫,胸口处一片干涸红黑的血迹,细看才能看到三个腐烂的箭孔,胸口的伤令他无法将腰背挺直,脚步一钝一钝,每走一步,身上就会滴落几滴黑色的血。

  他高烧烧得浑身滚烫,饿得头晕眼花,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他鼓起勇气走到包子铺前,用那双长满冻疮的手拨开凌乱蓬松的头发,露出一张毫无血色却不掩清俊的脸孔,他伸出一根手指,朝老板比出一个“一”。

  肥头大耳的老板看他一眼,赶他走:“滚滚滚,老子不施舍乞丐!”

  少年眸中坚毅,摇了摇头,双手也摇摆着。

  老板嗤笑道:“还是个哑巴,你不是乞丐?那你有钱吗?我看你身上这件狐毛里衣挺值钱,脱下来,换包子吃,怎么样?”

  少年宝贝一般捂紧自己脖子上那一圈被血弄脏的狐狸毛,用力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换。

  老板鄙夷道:“没钱就滚!”

  少年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破旧的铜板,这是他被当做乞丐这么多天来,唯一一个人施舍给他的。

  纵使再不情愿花这个铜板,他最终放下刻在骨子里的尊严与骄傲,屈服于饥饿与寒冷,只想换一个凉包子吃。

  老板笑眯眯地接过这枚铜钱,继续赶苍蝇。

  少年眸中的期盼暗淡下来,他指了指肉包,示意他该银货两讫。

  老板笑起来:“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钱?有人看到我收你钱了吗?滚开!臭乞丐,别影响老子做生意!”

  少年歪了歪头,委屈与愤怒喷薄而出,他伸出手,扒在桌子上,瞪视着老板。

  老板伸出胖手掐着他的脖子:“想活命,就给老子滚!否则我杀你剁包子馅儿!”

  他一甩手,少年被扔到地上,溅起一地沙尘。

  他捂着剧痛的胸口,手心一展开,又是一手湿漉漉的黑血。

  “死老鼠!又偷吃!”

  那老板接着扔出一只老鼠,老鼠落地既逃得无影无踪。

  包子被老鼠啃了几个口子,眼看是卖不出去了。

  老板抓起包子扔到地上,恰好落在少年手边不足一米的位置上。

  那个包子被老鼠咬烂了一边,但另一边还是好的。

  扔了就是别人不要的东西。

  不算偷。

  况且他刚刚就付过钱了。

  少年这样想着,伸手拿起了包子,撕掉被老鼠咬过的一边,拍掉上头的沙尘,正要往嘴里送。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阴险的呐喊:“有小偷偷包子!!”

  很多只脚包围了他,为首的是满脸横肉的包子铺老板,他一脚踩上少年拿着包子的手,狠狠碾了碾。

  他手上的冻疮生生被碾出了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打死这个小偷!!”

  少年被高热折磨成了哑巴,他无法为自己辩解,无法反击,连痛都喊不出来。

  他被这群人用脚踢踹,被石头砸破额头,被吐唾沫,被踩肚子,踩伤口。

  他后脑的头发被老板抓起,整张脸被按进地上的污水坑里:“西溱的狗东西,还想在我这里讨到好?去死吧!”

  污水里晕染出一圈鲜红色的血液。

  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

  少年在一阵窒息中清醒,他没死。

  他好像永远死不了。

  在河水里冻了三天三夜没断气,三道贯穿伤都开始腐烂流脓冒黑血了也没断气,高烧烧了将近一个月,嗓子都烧坏了,脑子都烧得混沌不清记不住事了也没断气,饿了将近一个月还是没断气。

  如今被人打得浑身是伤,也还有一口气在。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步挪到镇外无人的河边。

  那里有一处无人居住的破房子,因为有这个破房子遮风避雨,他没被冻死在边境的冬夜里。

  他走到河边,借着清澈的河水看到自己的脸孔,被打得已经没了人样。

  他用手掬起水,往脸上泼。

  冰冷的水刺激着开裂的伤口和手上的冻疮,痛得麻木了,竟也不觉得多难受。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只以为有些人生来活得如此艰难。

  幸而他还有所牵挂。

  他小心翼翼地脱下自己身上的破落玄衣,将最贴身的那件狐毛里衣解下。

  布料沾着血贴在胸口那三道腐烂的贯穿伤上,他深吸一口寒气,忍痛将布料与血肉撕扯剥离!

  他忍着剧痛,将布满血的狐毛里衣放进河水里。

  他用手揉搓着上面的污渍,想把这件衣领缝得丑丑的衣服洗干净。

  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与遭遇,唯独记得心里有个该万分珍视的人,而这件里衣,是那个人给他缝补的。

  他记不清那个人的名字,却能在高烧滚烫的梦里看到他,神仙一般的人儿,总在他最痛苦最落魄的时候,捧起他的脸颊,轻声喊他:阿瑾。

  他说:阿瑾,别怕,没人能打倒你。

  少年抬手抹去滚滚热泪,只为了记忆中的这句话,他就不会轻易服输。

  他把里衣洗干净了,再挂到树枝上让太阳晒一晒。

  衣袖滑落,他看到自己布满淤青的手臂上正在长出蓝色的花瓣毒斑。

  那栋破房子的主人,全家死于往生花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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